汉娜·戴维斯·福斯特 — 塞达城女性活动家的先驱

海伦·福斯特·斯诺的母亲和榜样

（美）凯伦·E ·海尔
高敏娜  翻译

家庭和犹他州的童年生活，造就了海伦·福斯特·斯诺。海伦早年生活所积累下来的知识和经验，为她在二战前十年间向黑暗时期受日本人压迫的中国人民伸出援助之手打下了基础。特别是海伦充沛的精力和强调行动的精神，深受其母亲汉娜·戴维斯·福斯特的影响。出生于塞达城的汉娜，是拓荒者的女儿，她聪慧、漂亮并且充满活力。汉娜从小就学会了野外生存技巧并且把这些技巧传授给了海伦。抗日战争期间，海伦凭借着从母亲那里学来的野外生存技巧，在中国农村得以躲避日本人的残酷侵略。 

汉娜·福斯特对女儿的影响

汉娜对女儿早期思想和理想的形成，有着深远的影响。海伦的自传笔记中提到，母亲对自己的出身感到自豪。她告诉海伦，她的祖辈曾是英国的显贵。汉娜通过让海伦用图片和文字记录的方式，采访家族成员，以培养她对家史的兴趣。这些技巧，为海伦日后走上记者的职业生涯奠定了基础。 

实用的生存技巧

汉娜教会了海伦实用的生存技巧。在环绕塞达城那崎岖的犹他山脉，她教海伦如何露营；在冰冷湍急的山涧溪流和农田边的小溪旁，她教海伦如何捕鱼，并向她解释大自然的奥秘。汉娜教导海伦，通过文字和图片记录个人经历，对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有多么重要。当海伦只身前往中国的时候，汉娜将自己的照相机送给海伦，让她记录她所观察到的迅速发展的中国共产主义运动中那一张张接受她采访的中国年轻领导人和学生士兵们的面孔。海伦的图片记录至今仍是中国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对这段水深火热然而举足轻重的年代的最珍贵见证。 

勤奋务实的能力

从母亲身上，海伦看到如何发起并成功完成各项工作。这些工作，小到养家糊口，大到塞达城社区公益事业、争取妇女选举权和提高女性权益等事业。作为家里的长女，海伦帮助母亲料理家务、干农活儿、照顾弟弟、甚至还帮家里卖鸡蛋贴补家用。从母亲身上，海伦还看到作为项目主席的母亲，如何管理隶属塞达城摩门教会的初级社、救济社等组织的福利救济项目。母亲对公益事业的兴趣、热心和工作能力，成为日后伴随海伦一生的核心特质。海伦无论是在去中国之前，还是在中国期间，甚至在回到康州之后，这些品质从来都没有改变。

在她的著作中，海伦曾写到，父亲是她智力的榜样。但事实上，海伦更多地继承了作为活动家的母亲的行为、爱好、人生哲学以及精神追求。汉娜·戴维斯自幼在学业上表现优异。勇于承担责任的意愿和能力，是伴随汉娜·戴维斯一生的一个重要特质。作为一位年轻女性，汉娜·戴维斯曾任教于爱达荷州的里科斯学院以及犹他州塞达城的布朗奇师范学校（现为南犹他州大学）。早年的汉娜就以其豁达外向、和善友好、乐于负责的性格而为人所知。

相对比之下，海伦的父亲约翰·穆迪·福斯特则是塞达城和艾恩县一位很多年来口碑非常好的律师。尽管约翰·福斯特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化学系，他生性好静、善于思索，为穷人提供法律服务。然而，约翰本人却缺乏进取心和干劲儿，否则，他在斯坦福的关系早可以让他在事业上前进一步了。海伦在心理上有些像他超然的知识分子父亲，但她更多的还是像她务实能干、积极进取的母亲。汉娜·戴维斯·福斯特是一位美丽、活泼、能干、目标明确并对自己的出身和内在特质充满自豪感的女性。在很多才华横溢的女性迷失在丈夫、父亲和兄弟的成功阴影中的时代，海伦从母亲身上学会了自立的精神，为自己树立目标，并为达到目标努力奋斗，不被困难打倒；她向母亲学习，从慈善事业中定位人生目标，并以其成功作为自己的极大满足。母亲教会了海伦永远保持“我能做到”的态度，凡事不抱怨，相信自己一定能实现既定目标。 

热衷慈善的仁慈之心

汉娜·戴维斯·福斯特教导女儿，应该向他人伸出援助之手，这样才能使我们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海伦的母亲热爱儿童和年轻人，热爱社区里的弱势群体。她用一生中的很多年月，致力于领导社区和教会组织，改善儿童的福利，改善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的生活环境。和母亲一样，海伦也热衷于帮助社会上的弱势群体，特别是那些受传统文化环境压迫的人们。海伦对中国人民的无限热爱和无私奉献，正是得益于母亲早期对她的教育，得益于无处不在的摩门文化和塞达城社区对她的影响。 

女承母业

海伦的母亲是一位拓荒者，她知道野外生活的危险。同时，她也清楚如何通过自己的才智和努力在野外生存的必要性。早在童年时期，生活在纯朴的乡下的汉娜·戴维斯，帮助父母开拓荒地以供种植。历经一代，海伦同样通过帮助父母清理土地以供耕作的方式，经历了拓荒生活。汉娜在偏远的乡村曾经帮助父母经营过一个小商店，最后还当上了店里的记账员。海伦在帮助母亲照顾两个年幼的双胞胎弟弟时，学会了责任感和乐于助人的精神。勤奋努力对海伦并不陌生，在农田上耕作的经历，让海伦对每日耕种的农民感到同情和理解。

1931年海伦离开安逸、稳定的美国，只身来到文化迥异、错综复杂、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时，她又成为一个不同意义上的拓荒者。海伦早年和母亲在农场的生活经历以及从母亲身上学到的价值观，使她在中国农村无怨无悔地工作着。海伦与她那个年代典型的美国城市知识女性大不相同。荒凉的美国西部，特别是犹他州的经历，让海伦尊重并继承了祖辈们勤劳、协作的拓荒传统。

海伦和母亲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两位女性都勇于开拓创新、不在困难面前低头并且勇于面对困难和挑战。两位都是她们特定历史环境下的潮流女性。母亲使女儿逐渐感到，应该尊重祖辈及他们所取得的成就，同时她也让女儿深信祖辈们赋予了她们无限的智慧。作为一名专注、正直的市民，母亲是年轻人学习的好榜样。她从小教导海伦，要“记住她是谁”，并且付诸行动，证明自己的价值。汉娜和海伦都认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抛弃诚实、正直的品性。

海伦的母亲是社区的积极分子，是美国女性选举权运动的早期参与者。1910年在芝加哥举行的独立日游行中，她曾代表犹他州出现在争取妇女选举权的花车上。犹他州的女性，当时已经是美国第一批获得选举权的女性，但是，女性参选的理念，在美国其他地区仍不受男性选民的欢迎。像母亲一样，海伦也曾身处于社会变革的初期——大规模的革命，最终改变了世界上四分之一人口的历史进程，同时也对世界上的其他人口产生了影响。

海伦的母亲曾敢为人先，建设运动场、与年轻人共事、为妇女争取选举权；海伦则开创性地把精力转向中国的普通老百姓身上，以新闻工作者的洞察力在中美两个遥远而又完全不同的国度间，架起一座信息沟通的桥梁。正如一位与海伦同时代的著名作家、口述历史学家斯塔兹·特克尔所说，海伦想要采访的人，是身处变革前沿的人，是普通的士兵及其家人。今天，当我们在电视新闻上看到女记者从战区发回报道时，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奇怪。海伦·福斯特·斯诺正是这样的女记者的先驱，不畏战争的艰难险阻，报道重要新闻。她是最早的一批女性战地记者之一。

正由于海伦在普通老百姓中间展开的开创性的工作，才使她得以帮助同为记者的丈夫埃德加·斯诺，分析并领会中国共产主义运动何以在广大农村获得广泛的支持。当其他记者把注意力集中在城市的民族主义者和领导人身上时，海伦却想方设法长途跋涉，奔走于危险的农村，采访那里的人们。她收集了大量的采访资料并计划亲自撰写文章和书籍，记录毛泽东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崛起。也许是由于海伦希望独立著书并成为著名作者的想法，引发了她与丈夫埃德加·斯诺之间的冲突，特别是在埃德加将两人共同努力的结晶《西行漫记》全部归功于一身之后，两人之间的矛盾有所升级。很多人认为如果没有海伦长期的敦促、大量的辅助和编辑工作，这本书是不可能写成的。 

失望中的希望

海伦的母亲才华横溢，但为了事业和家庭，甘愿放弃自己学业上的追求和与生俱来的资质，按照父亲的想法和意愿，在职业方面至少做出三次重大的改变，致使家庭面临困境。海伦看到了这些，也秉承了母亲的这一品质。海伦自己想要成名，她在求学期间一贯坚持担任学生会“副主席”而不担任主席，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靠自身的影响力，促成各项工作的成功。这种处世态度，无疑是海伦所生活的那个时代的产物。当时的妇女，仍在为男女平等奋斗着，女性的领导地位经常性地在公司和政治团体得不到认可，致使女性认为只有通过美貌和花言巧语，才能行使她们的权利。然而母亲甘愿不断屈从于父亲的梦想，进而导致家庭困难并失去孩子的做法，或许对海伦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海伦是在父母对自己学业上所取得的成就的表扬声中成长起来的，然而，她最大的遗憾就是父母没有答应她念大学。这个遗憾让海伦决定到异国寻找发展的机会，并于二战前成为盐湖城报驻上海通讯记者。在这个世界历史的关键时期，海伦的中国之旅使她得到很多机会，施展她从母亲那里学到的特殊才能。

海伦的母亲是意志坚强的，海伦也毫不逊色。在挑战面前，这两位女性从不会屈服。当汉娜·戴维斯年轻时在瑞克斯大学教书的时候，她找不到栖身之地，于是便决定利用积蓄，再筹集些资金，买来一块地，亲手帮忙在感恩节前夕建造起一幢两层四室的房子。她将房间租给了其他教师和学生以贴补支出，并于第二年春季就还清了建房的借款。所有这一切都是在汉娜教书的第一年里完成的。

为了组织和振兴社区合作企业，汉娜一生中遇到过很多挑战。安娜不愧为拓荒者的后代和摩门教的成员。海伦从小就是在这种挑战的熏陶中长大的，她见过母亲成功召集大伙投身各种项目，其中包括饲养商品鸡和开设有人管理的儿童游乐场。在那个年代，大部分女性都忙于家务，很少在社区政策制定方面有她们的呼声。海伦的母亲由于积极领导和投身社区活动，受到人们广泛的尊重。在20世纪初的文化氛围下，汉娜·戴维斯的才华，在多数情况都受到丈夫的追求和意愿的左右，然而，汉娜在很多方面还是有所作为的，例如，代表妇女儿童积极参与社区活动、经商方面眼光独到，而且养育了一位聪颖又生气勃勃的女儿，冲破家庭和国界的束缚，在国际的大舞台上做出了贡献。

 建立合作社

海伦的经历，深深地打上了摩门先驱和清教徒传统的烙印。战时中国饥饿的人民和无处不在的需要，使海伦第一时间就决定采取行动。海伦应该听说过她的祖父母关于犹他州早期摩门公共分享的经历，很类似物品共同生产，共同拥有。农业合作社集中农民的资源，将作物种植或销售到边远城市。海伦与中国农民一起，发起了一个合作运动，成功地保障了中国对日本侵略的抵抗。描述这一运动的词汇“工合”或“共同协作”，不久便成为海伦的好朋友、埃文斯·卡尔逊率领下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战斗口号。这一词语，在当今美国人的演说和思想中，仍被各个年龄阶段的人们普遍地使用着。只有少数学者知道这个常用的美国词语，实际上是一个中文词汇，表达了一些美国人与中国人一同建立起的创新模式的合作社。这种合作社类似于摩门教徒在18世纪为了躲避敌对并适应多山的犹他州野外生活环境所创立的合作组织。

强调活到老学到老

海伦在其他很多方面和母亲都很相似。海伦热衷于终身学习和个人进步。一生中，两位女性积极努力学习新的技能，提高个人素养。她们认为应该充分利用她们内在的最大才能，并学习任何能够帮助她们达到个人目标的技能，使个人潜能发挥到极致。她的母亲是杰出的打字员、图书管理员和速记员，母亲一生都没有放弃这些技能，她不仅通过这些技能教育他人，还以此保持个人的独立和活力。海伦把她的打字机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是写作给予了她自由翱翔的翅膀。她告诫自己的侄女们，要学会打字，还曾因为她们在高中没有学习这这项技能而批评她们。 

美貌也重要

海伦和母亲一样，天生丽质聪慧。母亲在一次独立日集会上，曾被评为镇上最美丽的姑娘。海伦经常恭维母亲的美貌和时髦的服饰。母亲很节俭，这种特质在海伦身上也能看到，尽管有美丽的外形可以作为社交的砝码，海伦一点儿也不愿意成为“晾衣架”。海伦作为记者的第一项任务，是在经济大萧条期间为振兴经济向美国发回有关“迷人的金色东方”的图片和报道。然而，海伦所看到的中国实况并不迷人，相反，她需要拿出从母亲那里学到的态度和所有技能，来应付那里的生活。母亲教会了她各种技能，从捕鱼到专业摄影。正是母亲送给海伦的相机，帮海伦在中国捕捉到了一幕幕发生在她眼前的历史性的时刻。海伦和母亲在过去的传统与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未来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 

走在时代的前列

海伦和母亲汉娜同为走在时代前列的女性。两人都为她们所生活的社区及她们的大家庭树立了榜样。汉娜·戴维斯·福斯特为女儿海伦·福斯特的人生态度和生活习惯，播撒下了坚实的种子。是母亲，使海伦充满自信地展翅翱翔，并获得巨大成功。躺在临终的病床上，母亲仍牵动着海伦的思绪。据一位长期照顾海伦的护士和挚友说，海伦临终前，还喃喃地呼唤着母亲的名字。在她漫长而又多产的一生中，海伦·福斯特·斯诺对中美两个伟大国家之间的友谊，做出了深远的贡献，其影响至今可见。或许，这两个伟大民族之间源远流长的合作关系，是一个女儿能给予母亲的最伟大的颂扬。 

更多信息请参考《架桥：海伦·福斯特·斯诺生平图集》（海伦的侄女谢莉尔·福斯特·毕邵夫编撰，牛建华、安危翻译，夏穆威家史出版社1997加利福尼亚州约巴琳达出版）

本文作者论文中的照片来自《架桥》一书，在谢莉尔·福斯特·毕邵夫女士的授权下，由福斯特家族档案室提供。